宋警官捏紧手机,五官颤抖:「他这是?」我淡淡回答:「你没听错,他要杀了我,他带我走这条路,就是为了杀我。」音频猝然变得嘈杂,随着一阵闷响,和付凯丞渐远的喊叫,逐渐归于安静。宋警官盯着屏幕久久出神:「你跳车了。」...
那是我们相爱的第五年,我做全职太太的第四年。
我做妈妈的第一年。
还有,付凯丞出轨的第三年。
在我对面,宋警官的笔杆定住,笔尖扎透纸面。
「出轨?」他抬起头,「这是你的猜测还是?」
「很可笑吧?原来他在我们结婚第二年就出轨了,我却一直没有发现。」我笑了笑。
「所以,你就把他给……」他警惕地问。
「你怀疑我杀夫?」我笑了。
「你应该知道,当意外发生时,我们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伴侣。」他说。
「我应该知道?我不知道。」我顿了顿,继续说,「我没有杀人。」
「吕妍,我该怎么相信你呢?」
「嗯……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?」我吐舌,有些调皮。
「严肃点!」他生气了,合上笔记本,「从刚才到现在,你一直在笑!」
实在是不像一个刚刚失去丈夫的女人。
我不以为意:「怎么了?你们男人的人生三大喜,不也是升官、发财、死老婆吗?」
他愣了愣,有些无奈地站起来,走到门口:「你好好休息吧,我们下次再聊。」
「宋警官。」我晃晃手机,「其实事发前,我们在车上吵架了,我录了音,你要听吗?」
他顿住脚步,慢慢地转过身,缓步走了回来,坐回原位。
我重新把手机递给他,看着他按下播放键。
语音中,付凯丞问:「你什么时候知道的?」
「大概五周年。」我回答。
他冷笑:「看不出来,你还忍了两年?为了什么?找证据?打官司?舍不得我的财产?」
「因为你是明心的爸爸,你不是一个好丈夫,但还算一个合格的父亲。」
「我不算一个好丈夫?吕妍,你别太好笑了。你能不能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?看看你的发缝,你的色斑,你腰上的肥肉?
「我面对你,还能扮演一个丈夫,还愿意演一场专一戏码,你就应该去查一查,自己哪里的祖坟冒了青烟。
「你真觉得明心过上好日子是因为你?
「你真觉得那些阔太带着你玩是看你面子?
「你真觉得你妈现在每天耀武扬威,是你让她脸上有光?」
面对他的声声讽刺,我不哭不闹,回以沉默。
他却又变脸,拿出深情把戏:「宝宝,别闹了,我哪里做得不好?」
「没,你很好,是我配不上你,我放过你,我们离……」
「宝宝,你最好不要提离婚,夫妻一场……我真的不想把你推下去。」
「是的,就在他说要把我推下去之后。」
我孤注一掷,从疾驶的车中被甩出,连翻带滚,半边身子都栽下了路。
只有双臂,死死攀着崖边的沙石。
我咬紧牙,用力向上引体,过程中蹬掉了一只鞋。
低头看了一眼,那只鞋很快被深渊吞噬。
头顶阴云密布,不知哪里来的秃鹫,低低地盘旋,绕着我飞。
如果下雨,我就真的爬不上去了。
汽车的声音还在我耳边,不曾远去,那只秃鹫还在我头顶,环绕不止。
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爬了上去,只知道自己满头是血,指甲外翻,但还在呼吸。
秃鹫落在我的肚子上,我平静地躺着,直到那辆保时捷翻下悬崖。
雨,这才落下来。
宋警官把手机放下,啪嗒一声:「他想杀你,却刹车失灵?」
我不答反问:「你说,这是报应吗?」
得不到他的回答,我又一次笑起来,挥挥手:「你先回去吧,我累了。」
七年的故事实在太长。
他之横死,我之重生……
我们的七年,我们的女儿,我们的第三者……
我们各自的报应,总要讲个清楚,判个明白。
宋警官走后,我躺在病床上,直到困倦袭来,沉沉睡去。
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。
梦到付凯丞,梦到我们的相识之初。
第一次见他,是在校园里,教学楼下。
他蹲在绿化带旁,宽阔的背压得很低——凄厉的猫叫声从他怀中传来。
我这才看清,他怀里是一只遍体鳞伤的小猫。
我跑过去,蹲在他对面——我一直很喜欢小猫。
他向我解释:「我来找教授,看见有学生扔了个垃圾袋在路边,我走过来就听见猫叫,解开袋子发现它被虐待成这样了……」
我气得发抖,直流眼泪:「太过分了!简直不得好死!」
付凯丞有些慌张,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:「别哭,还是先送小猫去医院吧。」
就这样,我们救活了一只小猫,还给它取名叫福多。
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,我说:「对了,医药费我转给你一半吧。」
他摇头:「你不来,我也要救它的。」